第93章 小梅(1 / 2)
「別過去。」
立夏沒有動作,他沒有上前,卻也沒有收起黑鍵。
他像是被定格在原地一樣,沒能理解太宰治所說的話。
「唔,沒有理解嗎……好吧。」男孩微微眯起鳶色的眼睛,向立夏隱晦的抬起手中的[書],進行提示。
[見證]
……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好的勸說,最起碼對於現在的藤丸立夏並未產生有效的阻止。
他看到受傷的人,亂起來的吉原以及哀哭。獵鬼人在辛苦的戰鬥。
太宰治眨了眨眼睛。
緊接著,立夏看到了自來到這個『時代』以來,最為錯愕的一幕。
太宰治袖子下甩出折疊刀,卷出亮銀的刃光,乾脆利落的刺向一側的樹木――
沒·有·發·生任何事。
空間安寂到詭異,立夏片刻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……而正戰鬥著的鬼和人類似乎都看不到這一幕,沒有任何反應。
這是種神奇的『靜止』狀態,樹的枝椏葳蕤在屋脊的一側,又在更高的地方繁盛著。
「你看。」太宰治攤手。
男孩稍長的眼睫垂下,將燃燒夕陽一樣的眼底半遮著,在緊迫的氛圍裡柔和旖旎。
「所有攻擊性質的行為,都是不被允許的。」他重新翻開[書],大片大片的空白紙頁在立夏眼前『嘩啦啦』飛過,最終也隻從空白停止在空白。
――什麼都沒有。
「所謂『攻擊』的判定非常奇怪啦!」似乎滿意於立夏在錯愕時的安靜,王爾德、莎士比亞,中世紀戲劇化的萬象淩立,男孩一跳一跳來到他的身前。荒誕不經,無所畏懼。
微微俯身,卻又角度奇異的抬頭看著他。
「不能破壞任何東西。」太宰治以一種略顯抑揚的語調說道「路邊的野草、花,石頭,樹和灌木。」
所說一切,在夜色裡一一都有著指向。
在這裡,你甚至不能殺死一片葉子,沿著脈絡將其撕開。
「昆蟲。」太宰治。
男孩外貌的青年突然停止了生動,神色變得僵著,而肢體語言也逐漸麻木,肩膀微微塌下。
――「蝴蝶。」
手指在上衣的口袋裡捏緊了什麼,拿出了什麼,他展開稚嫩的手掌,蝴蝶在其中飛出。
明藍蝶翼閃爍,飛向時間。
撲朔迷離的顏色之間,分隔著他們的對視,在藤丸立夏的驀然無聲裡,一切的當下終於有了解釋。
「不存在任何可能性的碎片。」太宰治合起『書』,「我們就在碎片裡……你知道鏡子嗎?」
立夏皺眉,立刻接收到對方的暗示。
[鏡子]
如果將全部的過去、歷史比喻成鏡子。
那麼被『書』所召喚,降臨的這一節點,隻是鏡子的某塊碎片。
「這裡是書所記錄的世界。」
就像是一節膠片一樣,又或者雷雨天的磁場可以記錄下那個地點發生的,過去的事,在千百年後的時間裡依然可以在條件達到的情況下重現出,一模一樣的過去。
但那隻是種自然的記錄,像紀錄片一樣全都發生過……他們就活在這樣的殘片上。
都活在鏡像之中。
「但是……我們不是在交談嗎。」立夏的聲音有些顫抖,「就在剛剛,在昨天,在一直以來。」
他無法想象這個時代的不鮮活。
「因為是[書]嘛。」太宰治語調微微拖長,「想要改寫世界線本身,就意味著記錄。」
隻有記錄著全部的世界線,所有的可能性,才能將書寫在白紙上的內容覆蓋成『真實』。
他們所站立的這裡,本質上隻是海市蜃樓一樣的東西,是由光影和歷史所投映的。
『光年』為光傳播一年的距離,所見一切都是過去的投映,可望不可及,隻能見證。
立夏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識到。
這裡隻屬於過去,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一次,是不屬於他們的故事。
「這樣的話……不就什麼也做不到了嗎。」少年在昏瞑裡抬目,夜霧帶著露氣深重,他意識到殘酷。
『見證』是一種殘酷,他們都隻是歷史的旁觀者。
『但並不是一無所得。』蓋提亞。
在浮世繪風的呼吸法裡,鳴震的刀刃和燒灼之中,音爆如鳴雷。
上六之鬼是一對兄妹,立夏聽著和看著人類與他們的戰鬥,隻有同時斬下墮姬和妓夫太郎的腦袋,才能讓他們死去。
血鬼術的切割波及了立夏和太宰所站立的這塊屋脊,卻像是消融去了水波的深處,藍眼睛裡垂映出扭曲波痕,攻擊的餘威直接穿過他們,沒有任何傷害。
一切的一切,都像是亮銀月光下的鏡花水月。
……這樣的結果。
除了一無所得以外,立夏想不到第二種解釋。
獸與少年看著眼前迸濺的光和熱,坍塌的屋脊與樹的枝乾,燒起來的陽炎,人與鬼的戰鬥徹底焦灼,陷入白熱。
『愚昧。』蓋提亞。